世界周刊丨美国“枪债”战争

什么东西最令人恐惧？对于很多美国人来说，也许周末最恐惧。因为就在上周，美国又度过了一个“血腥周末”。美国广播公司声称，在经历了指数级别增长的枪击案件后，美国已经“病入膏肓”。美国科罗拉多新闻网进一步指出，美国国内的极端势力正针对美国民众发动一场“代理人战争”。

(资料图片)

而本周，同样充满惊悚的画面感的词汇也出现在美国媒体，比如美国财长耶伦就警告说，“用枪顶着美国人脑门”的场景很可能会出现。只不过，这场危机的导火索很可能不是子弹，而是债务。

5月11日，美国财长耶伦表示，美国一旦发生历史上第一次债务违约，将伤及全球。

美国财长 耶伦：这将引发全球性经济衰退，使我们进一步倒退。

世界银行行长 马尔帕斯：如果不能达成美国债务上限协议，后果会很糟糕。

如果把美国比作一家公司，联邦政府相当于管理层，国会相当于董事会，总统类似于CEO。

根据美国财政部发布的数据，2022年，美国的财政收入接近4.9万亿美元，而财政支出超过6.27万亿，早就入不敷出。

为了避免“倒闭”，美国只好借钱度日，方式之一就是发行国债。国债可以卖给银行、投资者，甚至其他国家政府。

早在1791年，美国就因独立战争募得国债7500多万美元，到1835年才首次还清。

南北战争时期，美国国债出现第一次急剧增长，从1860年的6500万美元，激增至1865年的27亿美元。

和贷款一样，美国需要为国债支付利息，然而为了不影响自己的“高消费”，往往借新债还旧债。就这样年复一年，所有债务和利息加在一起，在2023年1月达到了31.4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

债务上限，就好比是国会授权美国政府可以举债的信用卡额度。在“刷爆”信用卡后，政府就无法再通过增发国债进行融资。接下来通常让国会提高债务上限，也就是再发一张新信用卡。与此同时，为防止政府停摆，美国财政部通常会启动“非常规措施”，也就是从别的渠道挪用资金，维持政府运作。

原本，根据美国财政部的预计，“非常规措施”挪出的资金再加上近期税收，足以撑到8月份，拜登就还有3个月的时间拆掉美债大雷。然而今年4月，美国税收只有6390亿美元，比去年同期减少了26%。这下，美国财政部慌了手脚。

5月1日，美财长耶伦把债务违约的期限提前到了6月1日。也就是说，如果国会不批准提高债务上限，美国就会违约，迎来所谓“X日”。

美国财长 耶伦：美国债务违约将导致经济和金融灾难，数百万美国人可能会失业。

根据美国国会的休假安排，6月1日前，参、众两院都上班的日期为5月9日至12日，5月15日至18日。彭博社称，这意味着距离债务违约只剩下大约一周的窗口期。

更糟糕的是，被判定为违约的美国总统很可能变成“老赖”，被限制使用包括“空军一号”在内的“高消费”出访活动。为此，拜登可能不得不留在美国国内，以视频方式出席七国集团广岛峰会。

5月9日，国会两党上班的第一天，拜登召集两党领袖就债务上限问题举行会谈。

一个小时讨论后，拜登宣称会谈“富有成效”，但共和党籍的众议院议长麦卡锡表示“没看到进展”。

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 麦卡锡：不幸的是，总统等了97天却不召集会议。每天我都问“我们可以见面吗”，他说不能。

97天前的2月1日，“非常规措施”刚启动不久，拜登曾与麦卡锡在白宫举行过一次会谈。拜登希望先经过简单投票，解决债务上限问题。麦卡锡则提出条件，“先削减政府预算，再提高债务上限”。

目前，共和党已经在众议院占据微弱优势。民主党的提案要获得通过，至少需要5名共和党人的支持，其中包括麦卡锡的“关键一票”。

美国国会参议院民主党领袖 舒默：只有一个人阻挡了避免债务违约的道路，就是众议院议长麦卡锡，他应该让开。

自1960年来，美国国会曾78次修改债务上限，共和党总统任期内49次，民主党总统任期内29次。而自1978年以来，国会把提高债务上限与其他法案捆绑出台达32次。

2011年面对债务上限危机时，奥巴马政府为了避免违约，就曾在增税问题上做出妥协。

美国国会参议院共和党领袖 麦康奈尔：在过去十次中，我们有七次就债务上限达成一致，其中几乎总是与支出有关。

在削减债务方面，共和党希望只减少赤字、不增税，而民主党倾向于增税。

增税，意味着提高福利支出以讨好底层选民，以对抗中上产阶层。

而共和党则在谈判中捆绑“削减政府预算”的附加项，相当于控制了增加福利支出的钱袋子，不利于民主党的竞选。

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政治学教授 加尔布雷思：如果你是共和党的战略家，很容易看出削减政府开支是一个成功的策略。总统是民主党人，参议院掌握在民主党手中。就选民而言，他们会在经济转向衰退、失业率开始上升时做出反应。

美国媒体想起了2019年7月，共和党总统特朗普在面临债务上限危机时的吐槽。

时任美国总统 特朗普：我无法想象任何人甚至会考虑用债务上限作为谈判筹码。

当时，美国已触及22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而主导众议院的民主党不断掣肘。如今轮到民主党执政，类似的“挟私要价”仿佛昨日重现。

记者：前总统（特朗普）昨天建议，如果共和党人在削减开支方面没有取得进展，那么国家应该违约，这种言论有用吗？

共和党籍众议员 培根：我不同意，显然他在担任总统时也没有这样做。这是我的回答。我们不想违约，这对国家不利。

媒体注意到，拜登不久前正式宣布寻求连任，债务上限成为两党互相攻击的筹码。

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劳伦斯·怀特认为，这就如同一场“小鸡博弈”，也就是“胆小鬼”博弈。两只小鸡都在奋力冲向对方，总有一只会在最后关头转弯以避免碰撞。

但如今的情况更像1967年哲学家菲利帕·福特提出的“电车难题”。一个电车轨道上被绑了5个人，备用轨道上被绑了1个人，有一辆失控的电车飞速驶来，究竟该推动摇杆让电车杀死5个人，还是杀死备用轨道的1个人？

谁都知道政府不能停摆，但如果不“刹车”只会使美国掉进“债务悬崖”，引发更大的危机。

美国总统 拜登：我认为他（麦卡锡）知道，债务违约将是灾难性的。在过去的几天和几周里，有很多政治、姿态、游戏技巧，而且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根据路透社和益普索5月10日联合发布的最新民调，拜登的公众支持率为40%，接近其总统任期内的最低水平。

但实际上，不断膨胀的债务正是两党共同导致的。据《纽约时报》测算，共和党小布什、特朗普政府任内美国共增加12.7万亿美元的债务，而民主党奥巴马、拜登政府任内共增加13万亿美元。

在美国选举制度下，两党为了选票都在盲目迎合选民的高福利需求。过去几十年，美国政府多次减税和扩大政府支出，导致美债滚雪球式增长。而债务危机甚至会引发“宪法危机”。

俄勒冈大学法学教授 艾普斯：如果国会不批准债务上限，那么还有宪法第14条修正案，简单地说，总统有责任确保这些债务被支付。

在1868年通过的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中的第4款规定，法律批准的公共债务的有效性，不应受到质疑。拜登政府据此可以绕开国会，强行冲破债务上限。

美国总统 拜登：我一直在考虑第14条修正案。

然而，美国福克斯新闻指出，这一法律学术观点从未被验证过。彭博社认为，总统引用第14条修正案将可能引发“法律大战”，使美国摇摇欲坠的金融体系雪上加霜。

5月初，美国第一共和银行被正式接管，成为两个月内倒闭的第三家美国银行。如果美国总统带头成为“老赖”，银行业恐会爆发更多贷款违约，从而引发民众“挤兑潮”。

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债务战争”更像是两党的“牌局秀”。总是要拖到最后一刻，才会达成妥协。因为毕竟谁都不愿意承担债务违约和拖垮经济的责任。

美国智库加图研究所经济学家 博西亚：如果国会只是提高了债务上限，但没有解决美国债务增长的潜在驱动因素，未来我们可能还会遇到比短期债务上限僵局更严重的财政危机。

高盛集团全球融资部门联席主管哈马克指出，美元正面临真正的风险。

的确，当债务问题沦为两党的“政治武器”，国会究竟该“控枪”还是“控债”成为两党恶斗的筹码后，“枪与债的战争”正使美国陷入一道道无解的难题。

当地时间5月11日，全美第五天降半旗，为“购物中心大屠杀”的遇难者致哀。

5月6日，五月的第一个周末，也是得克萨斯州高中毕业舞会前夕，达拉斯北郊艾伦市的艾伦名品奥特莱斯购物中心迎来一个繁忙的购物日。

目击者 科尔切克：我和妈妈正在服装店，不知从哪里传来大约十声“砰砰”声，我们看到那个人（枪手），一身黑衣，穿着背心，拿着突击步枪向人们开火。

目击者称，至少听见了数十声密集枪响，尖叫声、哀鸣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美国媒体公布的行车记录仪画面显示，当天下午大约3点36分，枪手在奥特莱斯的H&M服装店旁从一辆灰色道奇战马轿车上下来，随后立刻向四周持枪扫射。

目击者 弗洛莱斯：我听见很响的枪声，我爸爸听到子弹打在汽车上的声音。我们逃跑时，枪声越来越近。

英国《每日邮报》称，枪手使用的是AR-15式突击步枪，该型步枪也是美军的标配，并被命名为很多人耳熟能详的M-16。此外枪手还身穿全套战术特警装备，目击者称，袭击时他表现得很冷静。

幸存者 拉奎尔·李：枪声响起，现场就像一个战区，太恐怖了。

拉奎尔·李是当时在H&M服装店的购物者之一，她表示，自己之所以活下来，多亏一名商场工作人员将她和另外12个人藏进了较为隐蔽的盥洗室里，之后这名工作人员独自离开，又去帮助更多的人。

在惊恐中度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拉奎尔·李被警察找到并获救。

离开商店时，她看到了散落的弹壳和倒地的遇难者，其中就有那名将她们藏进盥洗室的工作人员。

幸存者 拉奎尔·李：是那名工作人员救了我们的命。

在拉奎尔·李躲藏避难的同时，一名当时正在奥特莱斯附近执勤的警员也听到了枪声，立刻在3点37分呼叫支援。

警方通话录音：在奥特莱斯有人开枪。

随后这名警员独自持枪进行阻击。3点40分，他第二次通过无线电汇报。

警方通话录音：枪手被击毙。

艾伦市警察局局长 哈维：他（现场警员）听到枪声，找到枪声位置，锁定了枪手，击毙了枪手，消除了威胁，我们目前认为枪手是单独行动。

整个屠杀过程持续了将近4分钟。

退伍军人斯班豪尔的儿子在H&M服装店工作，在接到儿子的电话后他6分钟就赶到现场，对三名中弹者进行了心肺复苏术。

记者：你的举动救助了别人吗？

施救者 斯班豪尔：那三个人都死了，我无力回天，很难受。

但他还是在一名遇难母亲身下，救出一名浑身是血的孩子。

施救者 斯班豪尔：我把那名母亲翻过来，他（小男孩）就出来了。我询问他的状况，他重复说“妈妈受伤了，妈妈受伤了”，为了不刺激到他，我把他拉到拐角处让他坐下。他从头到脚像是有人把血倒在他身上一样。

从枪击案开始的H&M服装店，到枪手被击毙的富客汉堡快餐店，中间只相隔几个商铺，8条无辜的生命在这里消失，其中包括三名儿童。

而血案制造者的身份很快被媒体披露：毛利西奥·加西亚（Mauricio Garcia），33岁，达拉斯本地居民，此前没有犯罪记录。

2008年6月，高中毕业后加西亚曾加入美国陆军，但三个月后就因心理健康原因退伍了，没有完成基础训练。

根据得州公共安全部门的数据，近年来加西亚至少在三家安保公司就职，并接受过数小时的枪支熟练度培训，2020年4月他的安保执照已经到期。

邻居们说，经常看见他穿着安保制服，但没见过他携带任何武器，他看上去很安静。

加西亚的邻居：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家伙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但在社交媒体上，加西亚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在社交网站发布的自拍中，可以看到万字符和代表纳粹党卫军的闪电纹身。他的个人头像是一个留着希特勒式小胡子的卡通笑脸。

作案时，加西亚佩戴印有RWDS的徽章，这个缩写通常是指“右翼敢死队”。

得克萨斯州公共安全部门地区主管 西布利：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还不知道，这是我们调查的方向。我们确实知道的是，他有新纳粹思想。

案发当晚，警方搜查了加西亚的住所。在他的身上找到3把武器，在他的车里找到5把，全部是合法购买。

《纽约邮报》称，加西亚的大部分武器都是从私人卖家那里购买，这意味着他在购买这些武器时很可能没有经过背景调查，这在得克萨斯州是合法的。

今年3月，加拿大国营电视台记者假扮买家，做了一次调查。

加拿大国营电视台记者：我正在浏览一个网站，私人卖家在这里上传他们想出售的私人枪支，我要和他们取得联系。

加拿大国营电视台记者 私人枪支卖家：嗨，兄弟，想操作失误都难，因为都配置好了。这是枪口补偿器。

双方聊了不到10分钟后，记者得到了一个折扣价，私人卖家没有询问任何问题，也没有查看记者的身份信息。

加拿大国营电视台记者 私人枪支卖家：我挂出的标价是1700美元现金交易，但如果你要的话，1600美元就行。

美国MSNBC频道将英美两个允许合法持枪的国家进行比较。

MSNBC频道记者：我在英国度假两周，在此期间美国发生了48起大规模枪击事件，而英国发生了0起。为什么会这样？1996年苏格兰曾发生过一起严重的校园枪击案，英国政府的反应是“我们永远也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了”，所以英国通过了法案，确保不会重蹈覆辙。此后英国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校园枪击事件。

然而，是否该对枪支进行管控，民主、共和两党始终难以达成共识。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曾归纳了“无限循环”的三大政治议题：“枪支”“债务”和“移民”。

民主党人指责共和党执政的州宽松的枪支管控。

得州民主党籍参议员 古铁雷斯：我想知道（得州）公共安全部门一直在做什么，他们在社交媒体上追踪到哪些威胁，是否关注到像艾伦市枪手这样的人发布的帖子？

共和党人则根据所谓“替代理论”，强调引发枪击案背后是“人”，从而转移到自己擅长的“控移民”话题上。

得克萨斯州州长 阿博特：我们需要认识到一个现实，过去一两年我们在美国各地看到的情况是，红州和蓝州的枪击事件都在增加。无论是枪支管控宽松的州，或枪支管控非常严格的州，都是这样。

2022年，共和党人阿博特成功连任得州州长，美国全国步枪协会政治胜利基金予以了支持。

于是，在应对枪击问题上，两党各说各话，控枪法案在国会难产几乎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美国总统 拜登：我再次下定决心，禁止攻击性武器和大容量弹匣。

得克萨斯州州长 阿博特：在过去三个任期中，我们增加了近250亿美元来解决心理健康问题。我们还将增加更多资金，大约30亿美元，来解决得州人民的心理健康需求。

英国《经济学家》杂志总结说，每次美国发生大规模枪击案后都会出现相同的定式：悲伤—义愤—国会控枪努力失败，于是接着发生更为严重的枪击案，形成无解的“暴力循环”。而这一“摆烂——轮回”模式，对于“债务上限”问题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5月7日，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表示，“债务上限谈判不应拿枪指着美国人的头”来进行。这被看作是两党相互“掐脖子”的表现。

然而，正如《华盛顿邮报》指出那样“当前美国债务上限问题是一场闹剧，是政治噱头，多年来一直如此”。从这点看，债务上限早已沦为两党的政治工具，不断开启新一轮债务危机的轮回。

在《大西洋月刊》看来，美国的政治极化犹如一个危险的螺旋。引发两党“火并”的“枪债战争”就是最新一幕。这也暴露出美式民主的先天失能。如果国会山的政客们不能就管控达成共识，最后遭殃的只能是普通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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